有与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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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哲学的一对重要范畴。“有”指具体存在的事物,亦称实有。“无”指无形无象的虚无。在中国哲学史上,对“有”、“无”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理解,分歧的焦点在如何理解“无”以及“有”和“无”的关系。

《老子》论有无

《老子》在中国哲学史上第一个提出否定性的范畴──“无”。它说:“无名,无地之始,有名,万物之母”,“天下万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”,“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万物负阴而抱阳,冲气以为和”。“一”指天地未分时的原始物质存在的总体,是 “有”,是存在。道生一,即 “有”生于“无”。“道”与“无”实际上是同一含义,二者都是产生天地万物的本体,是客观存在于事物之上的“绝对”。对于这个“绝对”,学术界有人认为是精神,有人认为是物质,还有待深入研究。《老子》又说:“三十幅共一毂,当其无,有车之用。”“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。”认为“有”所以能为利,是由于有“无”。有无互相依存,“无”比“有”更为根本。这对后来崇尚虚无的思想,有过很大影响。

《庄子》论有无

战国中期,庄子以“虚无”论道,把“无”解释为纯然无有。外篇《天地》说:“泰初有无,无有无名”,认为作为宇宙本原的“无”即是“无有”。杂篇《庚桑楚》说:“事物出乎无有,有不能以有为有,必出乎‘无有’,而无有一无有。”“无有”就是纯然一无所有。内篇《齐物论》说:“有‘有’也者,有‘无’也者,有‘未始有无’也者,有‘未始有夫未始有无’也者。俄而有无矣,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。”认为“有”“无”无法分清,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界限无法分清,一切都是相对的,“因其所有而有之,则万物莫不有;因其所无而无之,则万物莫不无”(《秋水》),以万物自身所具有的东西看事物,万物都是有,以万物自身所没有的东西看事物,万物都是无。他还认为“窅然空然,终日视之而不见,听之而不闻,搏之而不得”的境界,还只是“有无矣,而未能无无也”,只有连“无”也没有,才能达到绝对虚无的境界。庄子的“无无”否定了一切。

魏晋时期的贵无与崇有

战国后期至西汉,黄老道家试图从理论上超越 “道生一”和 “有生于无”。因此他们谈话的重点不在“有”、“无”而在“无为与有为”。魏晋时期的哲学,重新把“有”、“无”提出来作为本体论的范畴加以研究,出现了王弼“贵无说”和裴 “崇有论”的对立,随立又出现了郭象的 “独化论”。王弼关于“有”、“无”的基本论点是“以无为本”,他说:“天下之物,皆以有为生。有之所始,以无为本。将欲全有,必反于无也”(《老子》四十章注)。这是说,天地万物都是有形有名的具体存在物,这些具体存在物得以产生,是由于“无”为其根本。万物要保全自身,就必须保持其本体“无”。万有是无的外部表现和作用,“富有万物,犹各得其德,虽贵,以无为用,不能舍无以为体也。舍无以为体,则失其为大矣,所谓失道而后德也,以无为用,则得其母,故能己不劳焉而物无不理”(《老子》三十八章注)。但是“无”也离不开 “有”,因为“‘无’不可以‘无’明, 必因于‘有’”。所以要“崇本举末”或“崇本息末”,也就是以无统有。王弼关于“有”、“无”的观点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现象与本质的关系,认为现象的本质是无形无象的。

裴反对“贵无说”,认为无不能生有,说“夫至无者,无以能生,故始生者,自生也。自生而必体有,则有遗而生亏矣。生以有为已分,则虚无是有之所谓遗者也”(《崇有论》)。他还认为不能从“虚无”中去推求事物产生的根源,产生有的都是有。

郭象提出“独化论”。他认为无不能生有,说“若不能为有,何为无乎?”又认为有也不能生有,如果有能生有,生有的有又从何而来呢?最后得出有皆自生的结论。他说:“夫有之未生,以何为生乎?故必自有耳”,“岂有之所能有乎? 此所以明有之不能为有, 而自有耳”。“自有”就是“独化”。中国学术界对裴、郭象有无学说的哲学倾向,尚有不同意见。

东晋时的僧肇著《不真空论》,提出非有非无说,认为万物虽不真实,但并非不存在,而是有非实有,无非实无。万物是假有,然而假有不是空无。僧肇的理论是唯心的,但强调有与无的矛盾统一关系。他认为万物既是有,又是无,是有与无的统一。僧肇的理论对后世产生过很大影响,隋唐间三论宗的创始人吉藏把僧肇视为初祖。

宋明清时期的有无论

北宋张载提出“太虚即气”,“知太虚即气,则无无”,根本否认有所谓“无”。认为气是有,气散而无形,幽隐不可见,气聚象而有形,明析可见。因而“圣人仰观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,不云知有无之故”。他认为“诸子浅妄,有有无之分,非穷理之学也”。明清之际,王夫之继承张载的观点,进一步辩证地说明了有与无的关系。认为无是相对于有说的,没有“有”也就无所谓“无”,而无必有待于有。他说:“明有,所以为明;幽有,所以为幽。其在幽者,耳目见闻之力穷,而非理气之本无也”(《正蒙》注一)。他认为老庄之徒把所不能看得见的都说成是无,在理论上是错误的。他彻底否定了老庄所论的无,承认一切皆是有。他还提出“天运物象”的物质不灭思想,如“汞见火则飞,不知何往,而究归于地”。认为有与无都是物质之间“往来、屈伸、聚散、幽明”相互转化的表现,一物从有至无,另一物从无至有,物质之间转化不息,无所谓生灭,绝对的虚无根本不存在。

中国古代哲学史上关于“有与无”问题的争论,从老子始,至王夫之基本结束。老子认为无比有更为根本,王夫之则相反,从根本上否认无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