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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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茶结缘,算来已有40年的时光了。

上世纪60年代,我服役的铁道兵某部在川西修筑成昆铁路,我结识了一位茶场技术员朋友,去茶场造访时,朋友沏了上乘的清茶让我品尝。一杯佳茗在手,微雾萦绕,清香四溢,还未品尝便觉心旷神怡,可谓茶不醉人人自醉。有次品茶时,闻着那幽幽的清香,我不禁吟咏鲁迅先生说饮茶的话:“有好茶喝,会喝好茶,是一种清福”,朋友紧接着我的话微笑道:“不错,品茶是一种乐趣,一种享受,但更多的则是在感悟人生,只有用心去体味,平淡之中才会有一丝甘甜”。对朋友的话我似懂非懂,不过,这句话我却记住了,以后在紧张的施工中,我常常以饮茶解乏提神,在饮茶中细细地体味茶文化的古雅和温情,终有所悟,难怪在中国居然有那么多人喜欢饮茶,原来中国人饮茶,已经超越了茶自身固有的物质属性,迈入了一个精神领域,成为一种修养,一种人格力量,一种境界。古往今来,不少文人墨客挥毫咏茶,留下了许许多多的名篇佳句:钱起《与赵莒茶宴》:“竹下忘言对紫茶,全胜羽客醉流霞。尘心洗尽兴难尽,一树蝉声片影斜。”崔道融《谢朱常侍寄贶蜀茶》:“瑟瑟香尘瑟瑟泉,惊风骤雨起炉烟。一瓯解却山中醉,便觉身轻欲上天。”读着如此感悟品茗真趣的美妙诗篇,怎能不令人心驰神往呢?被誉为“茶中亚圣”的卢仝在《饮茶歌》中写道:“一碗喉咙润;二碗破孤闷;三碗搜枯肠,惟有文字五千卷;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;五碗肌骨轻;六碗通仙灵;七碗吃不得也,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。”不但道出了对茶的痴爱和钟情,更是道出了茶的内涵。所以,古往今来视茶如知己的痴茶者才嗜茶无怨无悔,无穷无尽。

以后离开部队回到故里,茶仍与我四季相伴。早些年,茶乃属紧俏商品,偶尔觅得嫩嫩新绿,欣喜若狂,爱不释手,便会生出“从来佳茗似佳人”的感悟。有了佳茗不愿独自享用,便约来茶友共饮,沏一壶香茶置于桌上,宾主围桌而坐,边饮边叙,道古说今,趣谈人生,切磋茶道……顿觉生活也似这香茗般清醇,岂不美哉快哉!

改革开放以后,茶市繁荣,再不用为觅不到佳茗而犯愁了,茶更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伙伴,口干舌燥时滋喉润唇,劳累疲乏时解困提神,繁忙的工作之后,心绪欠佳时在品茶中寻找幽情雅趣。退休赋闲,我更有时间在品茶中享清福了。记得刚离开工作岗位那阵子,心里空荡荡的,总有一种失落感,心情烦躁,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,我便沏一杯清茶,凝视浅绿色的茶水中那一瓣瓣嫩绿,然后涓滴品味,就会有了那份独特的幽趣,随着那旋碧波流淌,烦躁和浮嚣不觉从心头悄悄远去。生活中每遇到心情不舒畅时,我会独处书房,一杯清茶,几卷闲书,萤灯相伴,慢啜慢饮,让茶水洗净心中的尘埃,温暖寂寞的心灵,自然会悠哉乐哉!

与茶结缘几十年,从喝茶到饮茶到品茶,在品茶中回顾漫漫人生路,我渐渐懂了茶场技术员朋友的话,也读懂了茶。人生如品茶,喝一口,是苦的,而细细品味却有“甘”。茶中的苦,是每个人都尝得到的,古往今来饮茶者大有人在,真正品出“甘”的,又有几人!

有那些尚不谙茶道的人,会好奇地问:“何以如此痴爱茶呢?”我便用著名文人梁实秋的话作答:“不喝茶还能成为中国人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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